多米诺商标战：喷码行业中外商家博弈再升级

     2012年底，英国多米诺公司诉广州市杜高精密机电有限公司（下称广州杜高公司）侵犯商标专用权案一度被媒体所高度关注。涉案双方一方是国际知名的喷码行业巨头，另一方则是广州当地行业龙头企业，再加之由于该案所涉金额巨大，一审判决之后广州杜高公司的15位管理人员被判有罪而入狱，一时之间备受社会关注。
     由于不服一审判决，广州杜高公司上诉至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如今，二审已开庭审理，该案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喷码机技术是一种高精度、高技术标准的高科技工业技术，对产品的质量要求极高。我国目前喷码机类产品水平较低。根据判决书所述，上述案件涉及的杜高公司的股东、实际经营者谢汝周，原是多米诺公司在广州分公司的工程师。2003年，谢汝周离职，后与他人创办了广州拓利喷码科技有限公司，2008年又创办了杜高公司。对此，涉案的杜高公司多位员工予以证实，谢汝周离职时并没有保密协议的约束，而且公司生产的基本都是可适用于多米诺喷码机的兼容配件。杜高公司常务副总经理罗勇介绍，随着技术提高，公司不再局限于生产喷码机兼容配件，而是尝试制造自己的喷码机整机。而实际上，除了核心主板，喷码机的其他部分，杜高公司已经完全能够生产。据介绍，杜高公司生产过带有“FOR DOMINO”（适用于多米诺）的耗材零件、生产过与多米诺公司A200外形相似的喷码机产品（部分配置有多米诺喷码机主板）、销售改良后的多米诺公司E50喷码机（该产品原供墨箱不允许客户单独添加墨水和溶剂）。杜高公司也凭借自身技术层面的发展，被评为广州市优秀民营高新科技企业，谢汝周也于2010年获得“广州市自主创业个人”，公司的产品也销售至多个国家和地区。而就在2012年初，广州越秀区警方根据多米诺公司方的举报，以涉嫌假冒注册商标罪为由，将杜高公司以及数家其他公司的数十人拘留，杜高公司的产品也被查封。随后，有关广州警方捣毁跨省特大制售假冒国际知名品牌犯罪团伙的消息开始传播，而期间，英国驻广州总领事馆副总领事以及英国多米诺有限公司总裁带着锦旗向警方表达谢意。不过，此举一度被涉案的公司称为“精神贿赂”，无论是警方侦查期间还是持续了近两年的法院审理，杜高公司方一直坚称从未假冒过多米诺商标。“应该说我们是仿制，因为喷码机技术，尤其是核心技术，中国的民营企业没有。实际上，中国不少知名企业，都有过仿制的经历。但我们始终没有在自己的产品上打过多米诺商标。”罗勇表示。这番说辞并未被法院采纳，越秀区法院在综合证据后判定14人假冒注册商标罪成立。
     判断依据错综复杂
    “产品改进后的再销售、产品代用配件的生产和销售等现象在众多行业中并不鲜见。而判断这些行为是否侵权的依据错综复杂。”相关法律专家在谈到此案时表示。
    该法律专家解释说，以该案中E50型喷码机为例，如果被改进的该款机型确实是广州杜高公司通过正规渠道购买的正规产品的话，那么广州杜高公司的产品改进再销售行为并不涉及商标侵权，理由是英国多米诺公司已经将该产品投放到公开市场，同时也因此丧失了对该产品的实际控制，这在法律上被称之为“商标权一次用尽”或者称为“商标权穷竭”。但是反之，如果广州杜高公司销售的产品并非正品，而是其生产的假冒产品，那么该销售行为将被认定为商标侵权。而在这一问题上，对涉案产品的鉴定将成为评判的关键，司法机关在裁决时也会综合各方证据以及合法鉴定文件慎重评判。
    而关于广州杜高公司生产可以兼容A200机型主板外壳的行为，该专家认为，外壳虽然是产品的外观形象，但是由于喷码机的高技术性特点，外壳并不能代表其产品特性，因此被认定为零部件更加贴切。而针对代用品配件是否侵权的判断，该法律专家认为，如果配件上没有使用他人的注册商标则不应被认定为侵权。该案中零部件上的“FOR DOMINO”标识根据直译应该是“适用于多米诺”的意思，因此不应认为是商标使用行为。
    2013年10月15日，广州市中院针对此案裁定，认为原审判决认定谢汝周等14人犯假冒注册商标罪事实不清，予以撤销并发回重审。
    知识产权法专家认为“假冒注册商标罪”成立的前提是他人“注册商标”的存在，如果假冒的是其他企业未经注册的商标，或是未续展而过期的商标，都不构成假冒注册商标罪。“在喷码机商品上是否有合法注册的‘多米诺’或‘DOMINO’商标，要看多米诺公司在第九类上注册商标是否包括了喷码机，而并不因为多米诺公司将‘多米诺’‘DOMINO’商标使用在喷码机商品上，就认为这个商标已经合法获得了注册，更不能据此给予刑事保护。” 而多米诺公司的商标，在英国注册时，分别注册了第七类（工业机械及器具）和第九类（办公用设备）。而其在中国，也曾将两类均予以注册。但期满后，第九类成功延展，第七类因为没有延展自动失效。目前，在第七类群组中，至今没有企业或自然人拥有“多米诺”商标。杜高公司生产的喷码机机壳上并未使用多米诺商标，不构成假冒注册商标罪，而对墨盒进行的改进并未改变喷码机的本质，也不构成假冒注册商标罪。至于“FOR DOMINO”，则是对商品用途的说明，不构成任何意义上的商标侵权。随着广州市中院将案件发回越秀区法院重审，这一观点获得重视。
    实际上，经过多年发展，杜高公司也注册了自己的商标，更投入资金进行研发。据该公司对外资料介绍，其与高校共同研发出高耐磨微型泵，尤其是特种墨水的高耐磨合金双体泵，已超过了国外同类产品。
   “喷码机技术，中国尚处于低端，我们也想拥有自己的品牌和核心产品，但这需要过程。”罗勇无奈地表示，“没有核心技术，我们只能从‘仿制’慢慢起步。”
    实际上，多年前，关于“山寨”与“假冒”的探讨就已经此起彼伏。2009年，时任深圳社科院院长，现任深圳市委副秘书长、政研室（改革办）主任、深圳市社会科学联合会主席的乐正就表示，对“山寨”产品要一分为二地看，不能一棒子打倒。对假冒机要坚决打击，不要无原则地纵容；但对那些因竞争激烈生存不下去，又有自有品牌的“山寨机”，要引导它们走向正轨，让其合法化、规范化。“如果‘山寨’产品合法化了，也就不存在侵权等问题，更不存在鼓励假冒伪劣的担忧。”